潮新闻客户端 潮新闻记者 吴朝香 通讯员 马华君 王屹峰

有一种双向奔赴的鼓励发生在医生和患者间。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前几天，妇瘤外科专家、浙江省肿瘤医院副院长朱滔和团队完成了一例特别的手术，患者是一位合并艾滋病的宫颈癌患者。“她让我想起了6年前治愈的另外一位类似的患者，对方一直在我们这里复查，情况良好，这也给了我们信心和勇气。”

朱滔不知道的是，他惦记的这位安稳度过5年生存期的患者，对他的团队一直心存感谢。“当年他们愿意给我手术，我才坚持到今天。我很愿意讲讲自己的经历，让更多人知道这样的医生。”

辗转就医曾被拒绝

先来说说朱滔和团队最近接诊的这位患者：46岁的林女士。她是一名艾滋病病毒（HIV）感染者。

今年5月，林女士因为腰腹疼痛到某医院检查，病理结果提示：宫颈恶性肿瘤。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坚持抗病毒治疗，情况稳定，没想到竟查出了肿瘤。当地医生告诉她，医院没有相应的手术防护条件，无法实施手术，这让林女士和家人十分沮丧。

经人介绍，林女士辗转来到了浙江省肿瘤医院妇瘤外科主任医师张平的诊间。了解到林女士的困难，张平主任医师为她做了详细检查，认为符合医院收治条件。术前评估、治疗方案制定、麻醉术前访视都进行得很顺利。

手术由朱滔主刀。根据规范，手术室启动了传染病标准隔离手术流程，采取了微创腹腔镜手术，全程无瘤操作，整台手术几乎无出血，并且精细到保留了盆腔神经，肿瘤不仅得到了根治性切除，减少微创的复发风险，而且盆腔神经的保留减少术后尿潴留的并发症。微创的手术方式一方面可以让患者经历大手术后快速康复，另一方面可以减少医护人员与患者的体液接触，最大程度地做好自我防护。

来就诊时，林女士忐忑不安，生怕被拒绝，但对朱滔来说，他已经为多位像林女士这样的患者实施过手术。“只要患者符合手术条件，我们肯定是不会因为她是艾滋病患者而拒诊。”

她紧张地问：你能给我做手术吗

朱滔如今的坦然也是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说实话，第一次接诊这样的患者时，也是紧张的。”

为艾滋病患者实施手术绝非易事。艾滋病是主要通过血液、性传播和母婴垂直传播的乙类传染病。

手术过程中医护发生职业暴露的风险很高，一旦出现血液喷溅，或被手术中各种医疗器械误伤，都可以引发感染，因此操作过程中须更加谨慎、细致。

“6年前，我们为一位合并AIDS的肿瘤患者做了手术，她一直和我们团队的医生保持联系，每年都还来复查。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大的鼓励，我们应该为这样的患者拼一拼。”朱滔说。

朱滔所说的这位患者是如今48岁的陈女士。

“我那个时候被查出子宫癌，本来感染那个病毒，已经觉得生活一团糟了，又得了癌症，真是雪上加霜，就是万念俱灰的感觉。”陈女士辗转了几家医院，获知的信息要么是不能接诊她这样的患者，要么是无法完成肿瘤手术，“有医生建议我们去杭州大的专科医院问问，但也提醒我们，医院未必会接受。”

几经折腾下，陈女士已经丧失了信心，“我们当时想，专科医院，那就去肿瘤医院，如果医生真的不接受，那就认命了。”

陈女士找到了朱滔团队的邵株燕副主任医师。

“她当时有些紧张和胆怯的，开口就说，自己有艾滋病，紧接着就问：你们能给我做手术吗？然后就不说话了。”邵株燕说，合并艾滋病的肿瘤患者首次来问诊时，都带着这样的不安和小心，像等待一个宣判一样。

“我到现在还记得，邵医生几乎没有犹豫，很自然地说：可以啊。”这个回答让陈女士差点落泪，“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也挺幸运的。”

第一次时，他们也很紧张，“像上战场”

“给艾滋病患者做手术，说不紧张是假的。”陈女士是邵株燕接诊的第一位这样的患者，手术由朱滔和她共同完成，“我那个时候可以说是全副武装，戴了护目镜、双层手套，其实操作起来是有些笨重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上战场。”

实际上，对为合并艾滋病的肿瘤患者做手术的过程，邵株燕并不陌生，“以前的科室专家给这样的患者做手术的时候，我们也观摩过，更早之前，还基本都是开腹手术，不是现在的腔镜，风险程度更大，他们都是主动去主刀，操作最风险最大的环节。”

就像她和朱滔的合作手术时，病理标本取液时，朱滔都是自己去完成，而肿瘤切除后标本从体内取出是整个微创手术中接触患者体液最多的环节，“本来，这是助理要做的工作。”

陈女士的手术是在腹腔镜下完成，对医生来说，这样的手术方式，风险降低很多，对患者来说，创伤变小，也更容易恢复。术后不到一周，她就出院了。

那以后，陈女士定期会找邵株燕复诊。

“她其实很敏感，第一次复诊时还问：我这样的情况，来复查，其他医生会不会忌讳啊。”邵株燕安慰她：没关系的，只要说明情况就行。

陈女士还是尽量选择邵株燕门诊时去复查，两人加了微信，要复查时，陈女士就先微信上询问，“邵医生熟悉我的情况，我就找她好了，我也不想让其他医生为难。我自己是不小心被感染的，我也不想伤害到其他人。”

有一次，陈女士在家附近发生意外，120来急救时，她在意识昏迷前还不忘告知医生：自己是艾滋病患者，让医生注意安全。

医生和患者都觉得被对方鼓励

这么多年来，陈女士的病情稳定，挺过了关键的5年，生活安稳。她一直对朱滔和邵株燕心存感念，“不是他们愿意给我手术，我可能当年就熬不过去了。我一直说，我愿意为他们讲我自己的经历，让更多人知道这样的医生。”

陈女士不知道，对朱滔和邵株燕来说，她的存在对他们也是一种鼓励。

“我们知道她每年都来复查，情况良好，就觉得当年做的事很有意义，也觉得值得为这样的患者冒风险。”朱滔说，像陈女士和林女士这样的患者数量并不少。

2018年，国际权威期刊《自然·通讯》发表的一项研究表明，艾滋病患者通常患癌风险更高。感染HIV的患者中，癌症的生长速度更快而且更容易恶化。《柳叶刀》上一项研究统计了2018年全球所有新发宫颈癌病例，发现感染艾滋病毒的妇女患宫颈癌的可能性是普通妇女的6倍。近年来，浙江省肿瘤医院各外科病区已累计收治60余位艾滋病患者。

邵株燕也刚为另外一位合并艾滋病的宫颈癌前病变患者做了锥切手术，“她感染艾滋病毒后也找到了真爱，结了婚，安全有了孩子，这个病毒也确实没那么可怕，现在，癌症只是她生活中的另外一个小插曲，成功手术后，她又能恢复平静的生活，对我们来说，这非常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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